应德三年秋[1]
发生了一件大事。
白河帝宣布退位,召集群臣朝议。
内里,紫宸殿。[2]
大约三十的中年男人白河帝,黄色直衣正座在帷幕中。
一名身着大铠手持长刀背着弓箭的武士侍奉在旁。
一脸横肉,威武的面容,头发略有白头,近五十的中老年武士。
这个是源义家,全称源朝臣八幡太郎义家。[3]
众多的文武以土下座面对着这个帷幕。
帷幕前设三个蒲团,跪坐三人。
正前方男子着白色束带头顶高高的立乌帽子手持笏板,约四十余年岁,略有胡须。
精明的面容透露着从政的沉稳。[4]
他是关白藤原师实,身后两人分别着黑束带也是乌帽子手持笏板。
分别是左大臣源俊房和右大臣源显房。
帷幕之中传来的白河帝声音略兴奋:
“众卿,朕已决意退位。因此,藤原朝臣师实撤关白职,任摄政职,有劳了。”
藤原师实平静的面色回应:“遵旨!”
源显房此时手抬笏板,白河帝看见于是回应:“右大臣有何事?”
源显房躬身之后平坐回答:“陛下决意退位,为人臣自然会尽力辅佐善仁亲王成为新帝,然而有一事不明,不知为何源义家大人积极在右京淀川建立新城,难道不应当是侍奉新帝么。”
面对这种很冲撞的话语,白河依然回答:“善仁年幼登基,经不住刀兵凶煞的气息,淀川白河御所并不远,方便就近守护。并且朕退位之后也要在那颐养天年,这个答复如何?”
源显房眉间透露虽然不满,但是无法反驳于是发言:“臣无异议”
他的兄长源俊房也发言:“臣无异议”
白河帝的笑声自帷幕中传出来:
“那么,今日起以‘陛下’称呼的就是我的孩子善仁了,诸位用太上皇殿下称呼吾人就可以了。次年的年号决定为宽治,宽容治世之意。新的帝号为堀河吧,吾人的帝号也是父皇决定的。”
登基大典决定于次年新年。
朝会解散后,源显房以待兄长之礼邀请藤原师实同乘牛车,源俊房同在。
整个朝廷文官职最高的三人在牛车上谈论起来……
源显房焦虑的将手中折扇反复开合:“为何兄长与摄政大人都不阻止?”
源俊房比较冷静:“白河的话语太过精妙,找不到阻止的理由,强行阻止会被落下私怨的名分”
显房:“可是我等并非私怨,而是看着贞仁的做法,明明就是不想退位的样子,欲图夺取摄政职……不!可能还会做的更为过分。笼络源氏之军势是何用意啊。”[5]
藤原师实叹气,正色对答:“没事的,我不做摄政又不会死。这不是我本人都没意见么?只要他没做出太过分的事就没问题的。”
源俊房意味深长盯着师实开口:
“阁下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以退为进啊,因为白河欠您一个人情,因此制约其咽喉么?”
师实打开蝙蝠折扇遮住嘴角狡黠的微笑:“不要说的这么直接啊!”
师实继续补充一句:“但是这个人情我可不会轻易卖给你们的,毕竟就这么一个啊。”
源俊房摇头:“哪里哪里,阁下的人情怎么可能是随便买得起的。”
牛车内充满了和谐又心机气氛……就这样慢慢的先送藤原师实回家了。[6]
牛车停在了京极大道与近卫大道交叉的城西北一个大宅子门口,是藤原师实的家。
藤原师实下车与源氏左右大臣道别后进入了自己府邸,穿过长长的院子,见到正在打扫的下人们恭敬打招呼。
还有婢女,女房们的迎接,不过不见子女们的的相迎。
他的子女并不少,在家的就有五个……
长子藤原师通,正妻源丽子所生,目前正在内里的学问所与同僚交流政务。
次子藤原家忠,二房所生,不知道哪里去了,但是应该也有很正经的事做。
家忠还有同母亲的弟弟两个觉信静意不过送出家去了,在东寺修行。
三房生的三子经实和四子能实,他们也都因为家业,作为守护大名在地方上管理庄园。[7]
四房生的五子忠教元服不久,刚刚给予正五位,官职民部少丞。
正妻源丽子身着深蓝浅绿的十二单走出来,师实抱住了她。
源丽子深情看着师实:“亲爱的,上朝归来辛苦了。请沐浴更衣好好休息吧,我这就去做饭。对了!阴阳师·安倍泰长来过,给亲爱的留了一封书信,似乎要报告什么。”
藤原师实沐浴更衣之后,在饭前吃点水果,打开书信看看。
内容是:“摄政大人,委托之事,克长女已验证卦象,恐与新帝有怨,请做决断。”
藤原师实叹气自言自语:“宿命么…没办法,只能将结发之礼推迟了,尽管风评不好,只是贸然婚配只会有辱家名的,与新帝有怨也就意味着贤子已经!算了,毕竟是自己的女儿,放养吧。”
师实并没有因为她失去了价值而放弃她,此时此刻他只希望孩子一生平安就足够了。
因此藤原师实将她的卦象与结发之礼推迟的决定公布于世。
不过隐藏了桥姬的故事,毕竟是家内的事,不可以对外人说明。
但是安倍泰长还是对善仁亲王如实陈述了桥姬的事情。
虽然母亲灵体最终平安,但是这个孩子无法谅解母亲被攻击的事实。
不过出于政治考虑,他决定不追究,他准备次年登基就在宇治桥修建桥姬神社祭奠母亲。
桥姬的事情并未告知白河,这也是阴阳师基本的职业道德……知道谁能说谁不能说。
政斗的漩涡因此出现……无论是白河对儿子的母亲的伪爱还是干政的钳制。
年8岁的孩子就此走上了与父亲对立的道路!导致京城官员也做好了选择势力范围的考量。
[1]公元1086年
[2]内里是天皇办公与休息等综合地方,紫宸殿则是商量国家大事才会聚集开会的地方。
[3]八幡太郎是乳名,就像是我给女主和哥哥设定的乳名是一个意思。
[4]束带指的是服装,朝廷服装。笏板是觐见皇帝常见的东西,中国自古就有,传入日本。
土下座在日本太普通了,只有身份较高,接近对等才不用土下座。
[5]这里气急败坏因此失去了礼节,直接用本人的名字称呼白河天皇。
因为是私下里密谈所以也不要紧。
[6]人情是大家常用理解的欠人情的意思。但是在政治家的世界不可以轻易欠人情,否则被要求归还会很头疼。赖账是要本事的,大家势力都差不多这个是无法赖账的。
所以在这里人情已经变成了可以交易的筹码一样的东西,而且是最贵重的筹码!
[7]大名在信长之野望之类的游戏很常见,其实平安时代就存在大名了。
大名的词语意思是名主,也就是地主的意思。大地主就是大名,往往就是地方豪强武装力量。
守护大名是朝廷任命的,之后战国大名可能有守护大名但是也有私下搞路上来的。
此时此刻藤原家依然是名义上的天下第一大名,不过白河虽然不称作大名但是已经实质上是大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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